沧州北四十里,有个兴济镇,由于镇子位处天津至济南的大道上,历代酒肆店铺特多,生意十分兴隆。
且说清末“戊戌变法”那年秋天,这一日,“郭记”郭维元的客店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外乡人。
他们风尘仆仆,肩背铺盖,自称是父女,要住一个最便宜的单间屋子。
当时郭维元正在柜上,爽快地答应了。问过姓名,办理了手续方知这男的叫何清江,女的叫何凤英。
何清江六十上下,个头不高,清瘦干巴,背有些驼;何凤英二十左右,眉清目秀,亭亭玉立,相貌十分俊美。大概是有些害羞吧,总是低着头,躲在父亲的身后。
何家父女被安置在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里。说来也怪,不知何故,何清江自住店后便闹起风寒来,连续高烧,何凤英姑娘急坏了。
幸亏郭维元为人热情忠厚,跑前跑后,请医熬药,何清江的病渐渐得以好转。
这天夜里,天空阴暗,呼呼地刮着大风。时到半夜,突然更夫高喊“有贼”!紧接着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,大概是被匪徒掐住了脖子什么的。
一听“有贼”!客人们全都慌了神,吱噢乱叫,有的抄起钱褡子钻进桌子底下,有的抱着包袱缩到墙角里。
郭维元更是不敢慢,连衣服也没穿好,抄起大棍,提上风灯就往外跑。
刚出屋门,贼人高喝一声“别动!”便把他堵了回去。郭维元慌作一团,不知如何是好。
这一次,贼人来的不少,像是早已踩好了“盘子”。紧接着这帮强贼开始了抢劫。他们分头堵住各个客房,然后一间间地搜抢。整个客厅打人声、撕抢声,响成了一片。
正在匪贼们大肆抢劫的时候,只见西厢房的一间屋里破门出来一个黑影,一掌照着堵门的匪贼击去。这匪贼猝不及防,“娘哎”一声,被击倒在地,再也没有爬起来。
且说这黑影,击倒了把门的匪贼后,点足跃到院中,“啪啪啪”,连着甩出三个黑乎乎的东西,立刻三个家伙应声倒地。
匪贼们突然遭袭,一时有些慌神,当他们看清院中只有一个人时,立刻放下心来。嚎叫着扑过来,这黑影并不惊慌,手拿一根烧火棍似的短木棒,如同一只拍起的皮球,在匪贼中间穿来蹦去。
匪贼们的钢刀虽狠,却伤不着他一根毫毛,有几个反倒被他打倒在地。
且说堵郭维元屋门的那个匪贼,见这边厮杀起来,门儿也不堵了,提刀赶来助战。郭维元这下有了喘息的机会,抄起一只铜盆,爬上房,高呼狂敲起来……
这一招果真灵验,匪贼们害怕镇上的人起来把他们逮住,个个慌了神,说声“撤”。背起几个被打倒的同伙,潮水似的撤去。这黑影并不追赶,旋风般飘入客房中。
院中发生的这一切,郭维元在房上看得清清楚楚。待匪贼们一撤走,急急溜下房来,直奔何清江父女住的客房,扑通跪在地上,连呼“恩人”
这时,只见何凤英扶着爹爹站起来,连忙道:“掌柜的,快别这样,这点小事我爹爹是举手之劳!"
何清江刚要说什么,凤英急忙止住道:“爹爹,还不快扶郭掌柜起来!”
这里不说郭维元如何千恩万谢何清江救命之恩,且说镇上的百姓,听到喊叫,都拿着家什跑出来,灯笼火把聚了半院子。人们嘁嘁喳喳,问这问那。
突然有人发现在水沟里有个人躺着,众人一拥而上,提起来一摸,还有口气。
拿火把一照,这贼人脸色苍白,满头虚汗,不住地拿手指胸口。人们明白他的意思,解开衣襟一看,只见左胸上清晰地烙着五根凸起的指印。“红砂掌!”懂门道的人立刻喊了一声。
看着这五根鲜红的指印,郭维元更觉得何清江绝非等闲之人,更加肃然起敬。如何处置这个匪贼?有人主张杀了,也有人主张送官府,郭维元没了主意,来请教何清江。
何清江叹口气道:“唉!他们为匪,也是实出无奈。冤家宜解不宜结,待我来处置他!"说完,走上屋子,让人把这个匪贼平放在一块门板上,发功运伸出一根指头,在匪贼身上戳了几戳,这家伙一叫,“哇”地吐出一口污血。
只听何清江道:“今儿个放你一条生路,快回去告诉你家掌柜的,再要骚扰乡里,决不轻饶!滚吧!”匪贼千恩万谢,一溜歪斜地出了大门。
一场蓄谋的抢劫,就这么轻易地被粉碎了。作为郭维元,能不感激零涕吗!从这,他对何家父女供若上仙,百般照料,自然不在话下。
从与何清江的接触交往中,郭维元渐渐知晓何清江这位不显山不露水人物的真正身世。原来他是“戊戌六君子”之一杨深秀门下的镖师!“戊戌变”失败后,谭嗣同,杨深秀等六位君子被斩菜市口。
是何清江联络“大刀王五”等豪杰,冒死将六人的死尸抢出成殓。之后,杨家被抄被封,何清江父女无处安身,只好回河南老家……
郭维元是个生意人,他对政治不感兴趣,不过,他佩服何清江的忠心事主精神。古之常情,树倒猢狲散,锦上添花者多,雪中送炭者少。
那种情况下,敢冒死抢尸,实在是一位大仁大义之人!郭维元知道了这些情况后,对这位貌不惊人的镖师,更是打心眼里敬佩,同时也勾起了他一桩心事。
何家父女无依无靠,回乡投奔何人?人家有恩自己,我何不将他们留下奉养?这样自己又多了一个帮手,小店的安全也有了保证。
郭维元主意打定后,找个机会与何清江说出了这番心思。通过十来天的接触交往,何清江觉得郭维元是个信义之人,眼下自己走投无路,留下来也好,与女儿商量后,同意了。从此,何清江在“郭记”客店中住下来,与郭维元兄弟相称,亲如一家。
何清江是个闲不住的人。他不愿以客店的恩人自居,主动给郭维元帮忙,什么活都抢着干。郭维元实在过意不去。
何凤英呢,平时沉言寡语,也是个闲不住的人。她除了帮老板娘浆洗客房的用品外,-有空就去餐房给客人端盘洗碗,深得客人的欢迎。
何凤英餐房帮工,按说是件常事,可是时隔不久,便出了乱子。
且说兴济镇有个镇董,名叫肖林彪。此人五十多岁,白白胖胖,长得倒满福态。别看这家伙胖的像头猪,可武功蛮好。手下有四五个徒弟,名为“徒弟”,实际上都是打手。
这家伙做着面粉生意,在沧州,天津都有分号,特别是天津分号,厂大业大、生意兴隆。平时他在天津,兴济两地住着,除兴济一妻一妾外,在天津他还有一个家室,娶有两个姨太太。大姨太太给他生了一个宝贝儿子,年方二十出头,习武之余帮父亲经管着万贯家资,肖林彪倒也满意。
这一日,肖林彪来店里喝酒,无意中发现了何凤英。
这一见可不要紧,直看得两眼发直,口水直流,连骨头都酥了。
他有妻妾四人,在沧州天津妓院,玩过数不清的女人,哪一个有如此美貌!当时郭维元正在柜上,见肖林彪如此模样,情知不好,忙用眼神支走凤英,赶紧过来伺候。
肖林彪捏着筷子,并不理郭维元,贪婪地盯着何凤英的后身,直到她进去了半天,还那么痴呆呆地看着。
郭维元暗暗叫苦,赶紧给斟上酒,连叫几声“镇董”,肖林彪这才情不自愿地收回目光。他自觉失态,自我解嘲地说道:“哦嗬!我不是在做梦吧?”随即拉郭维元坐下,问,“刚才那个女子是谁?”
郭维元将事情告诉了他,最后添油加醋,着重又把何清江的武功夸耀了一番。肖林彪听着,咂着酒,并没说这道那。摆摆手,让郭维元忙活生意去了。
事过两天,肖林彪突然差人来请郭维元过府叙话。郭维元是个有心计的人,虽然他猜不准肖林彪找他干什么,凭直觉,他觉得定与何凤英有关。
暗暗骂道:“这个畜生,说不定又要打凤英的主意了!”他不敢得罪这位有钱有势的地头蛇,还是按时去了肖府
郭维元猜得不错,肖林彪果然是在打凤英的主意!他请郭维元,是想让他当媒人的,并拿出白银五十两,说事成之后,再送五十两!
郭维元恨得咬牙切齿,但他表面上不敢直驳肖林彪,只好硬着头皮应承道:“好吧,这件事我去办办。不过话得说回来,凤英毕竟不是我的女儿,应与不应,得看他们父女了,是不是?这个忙我还是要帮的!这些银子你先收着,事过之后咱再说,你看可行?”
肖林彪觉得有理,连道“拜托拜托”!
从肖府出来,郭维元回头狠狠地“呸”了一口,心里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儿!这件事他本不想和何清江说,自己应付应付算了,可他又觉得这样也不好当天晚上,等柜上忙完了,特意吩咐炒了几个菜,与何清江对饮起来这种事何清江能同意吗?
闻听简直气炸了肺!说道:“你去告诉那个姓肖的,他算个什么东西!也不尿泡尿照照,俺们人穷志不穷,他敢无理,老子剥了他的皮!”
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肖林彪将此仇牢牢地记在了心里。这一天,郭维元有事不在,柜上的事由何清江照管。自从出了肖林彪那件事后,
郭维元再也不让凤英抛头露面了。时到半晌,只见一个大胖子梗梗着脑袋走了进来,此人正是肖林彪!这小子进店后,不是为别的,他是想再看看何凤英。癞蛤蟆吃不上天鹅肉,看看也解馋啊!
何清江并不认识肖林彪,见有客人进来,忙招呼相迎。肖林彪也不认识何清江,以为这是个打杂的小二,冷冷地问道:“掌柜的呢?”
“有事出去了,找他有事?”何清江回答道。
肖林彪鼻子一歪,挤出个“哼”声来,找了个位子坐下了。何清江送上菜谱,向他要点什么。肖林彪翻翻白眼道:“老子啥也不要,只想叫姓何的小娘子陪陪!”
何清江一听这小子出言不逊,情知不是善良之辈,顿时怒火上撞。
他想:此人莫不是肖林彪那个畜牲?想罢,问道;“你是谁?怎么出言这么鸡屎味儿!”
肖林彪见这个干瘦的老头儿敢骂他,嚯地站起来,凑到何清江面前,冷不防就是一记“冲天炮”,恶狠狠直冲下巴打来。这一拳要是打上,何清江的下巴非得掉下来不可!何清江是何等人,见拳打来,头一甩,躲过这致命的一击。
右手迅速一招“铁僧拜佛”,直捣肖林彪心口。肖林彪也不含糊,急忙收拳,腰一弓,嗖地退出一步多。
何清江正待上步再击,这时郭维元气喘吁吁跑过来,往二人中间一站,又推这个,又拉那个,连忙说道:“快别动手,快别动手,有话好说嘛。”
从刚才何清江那一闪一击中,肖林彪看出了此人功夫非凡,看来他就是那个姓何的无疑了!俗话说:知已知彼,此时再斗下去自己不会沾光。
于是摆出一副君子不与小人制气的大度样子,说:“好吧,看在掌柜的面上,我饶了你!不过你等着,总有一天,我要叫你知道我姓肖的厉害!"说完,甩个腔儿气呼呼地走了。
肖林彪走后,何清江与郭维元述说了刚才打斗的经过。郭维元害了怕。他是深知肖林彪厉害的!这小子心狠手毒,又有钱有势,什么绝八辈的事都干得出!他暗暗埋怨自己,实在不该让何清江一人在柜上。
自从肖林彪发誓要报复后,郭维元简直是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,生怕哪一天会发生不幸。
不出所料,三天后,不幸果然降临到了何清江父女头上,郭家店也受到株连,被查封了,郭维元明白了事实真相后,一个劲儿地打自己的嘴巴,直打得鲜血淋淋。边打边哭:“何大哥呀,我对不起你,是我多嘴多舌,害了你呀....”
原来,那天肖林彪走后,越想越气,觉得这口气不出,就等于栽在了姓何的面前,他想带人去客店找姓何的拼一场,可又觉得传出名声不好,况且不一定能沾光。
武的不行,那么就来文的,沾他一个罪名,抓起来再说。猛然,他想起了郭维元说过的话:此人曾是乱党杨深秀的镖师,有了!
我何不告他一个“乱党余孽”的罪!到那时,姓何的一抓,那漂亮小妞不就成了我的,哈哈……
当时谭嗣同等六君子被杀后,全国黑云压城,到处都在搜捕康梁余党,告这种罪还不一告一个准儿?况且沧州知府还与肖林彪是挚交呢!知府不敢怠慢,当即点了一彪人马,来兴济逮人。
出乎意料的是,何清江并没有拒捕。他想,这定是姓肖的那小子捣的鬼自己是杨府家人,怎么会出了余党?这个理儿到哪儿也能说!
何清江被押入沧州大牢。一进大牢,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。肖林彪买通狱卒,一进门便给了他一顿杀威棒。直打得何清江鲜血淋淋,皮开肉烂。知府以“案情重大”为由,把他投入了死牢。
何清江被抓后,郭维元如何坐得住!当即也去了沧州。衙门里四处使钱,想买通关节,早日救出何清江,可是银子花了不少,却一直未能奏效。
郭维元非常着急,决定再想办法。一晃五六天过去了,郭维元找了一个朋友,人托人,送上钱,这才得以探监。几天不见,何清江简直成了另一个人,他手上脚上都砸着镣铐,脸上身上血迹斑斑,哪里还有往日的英豪气!
一见面,郭维元便哭了起来。他告诉何清江,自己就是倾家荡产,也要救他出去!
何清江连连摇手,他告诉郭维元,昨日肖林彪曾来过,这小子提出,只要答应娶凤英为妾,就放他出去,往事可既往不咎,何清江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,算是回答了他,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,狱卒过来催促。郭维元把身上仅有的五两银子全给了狱卒,让他给买些酒肉,嘱他好好照看,便告辞回了家。
来到兴济镇,凤英一见面便哭着追问爹爹的情况,老伴儿也一旁催问。郭维元一声长叹,便把城里见到的情况说了出来,何凤英一听爹爹如此惨遭不幸,心如刀绞,哭得更伤心了。
郭维元夫妻只有好言相劝。劝着劝着,妻子猛然想起了什么,拿过一封信道:“噢,对了,头晌肖林彪差人送来这封信,说只要凤英答应为妾,就可放出何大哥,如若不答应就抢!你看,这不是要人命吗!"
一直痛哭着的何凤英猛然抬起头来,抹把泪道:“大叔大婶,爹爹是为我才遭此横祸的,为救爹爹,我....答应姓肖的...”
郭维元夫妻闻听,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忙相劝道:“孩子,你疯了?这怎么能行呢?”
这个弱女子,此时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勇气,咬着牙道:“大叔大婶,你们放心,我自有办法!”
夫妻二人还是相劝,说,不到万不得已,不能走这一步!何凤英主意打定,只是不听。让他们明早只管转告肖林彪便是。
再说肖林彪,自从把何清江送入监狱后,就觉得何凤英已成了他口中的美餐。所以一回来就送信给郭家,先通个信儿,何凤英若再不依从,就动手抢。
一个弱女子,还不是如一只煮熟的小鸡,怕她飞上天去!回到家后,心中高兴,备上一桌酒菜,与打手们吃喝庆贺起来。
这天夜里风很大,阴着天,看样子要下雨,几人猜拳行令正吃喝着,忽听房上有响动。肖林彪是个机灵人,说声“有人”!“扑”一口吹灭了蜡烛,喝叫打手们快快出去看看。
打手们慌忙出了屋门,四处查看,哪有什么人!半天后,都陆续回来报告,说没发现情况,一定是风刮的,镇董听误了肖林彪想想也对,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打肖府的算盘?
一场虚惊后,几人又大吃大喝起来,直喝到半夜。肖林彪微微有些醉了,由打手们搀着,去了最得宠的四姨太房中安歇。
四姨太原是天津妓院的“一枝梅”,芳龄一十八岁,风骚放荡,极会讨男人欢心,她见肖林彪有些醉了,急忙来给抚摸按摩。肖林彪躺在小老婆大腿上,舒服极了。正待二人消受时,忽听有人喊:“后院着火了!”
肖林彪听了,顿时醒了酒,一个“鲤鱼打挺”跳起来,蹬上裤子就往外跑,刚出屋门,只见一个蒙面人呼啸而来,举手便是一掌。
肖林彪是个习武之人,这一掌未曾着身,便觉有一股气浪喷射而来。他急忙闪身相躲,同时使出“大力金刚掌”还击。
哪料这人身手极快,疾若奔雷,未等大力金刚掌打出,那一掌又到显然这是连环掌。肖林彪慌了,使了个败中脱逃的招儿“就地扑”。只见他就地一滚,一下子滚出直喊“来人哪四、五步远。
嘴里道,这小子功夫还真不浅,滚出后,蹦儿一下子跳起来,大吼一声,抡开胳膊一招“刀劈华山”兜头打来。不料蒙面人并不退避,只手往上一擎,用足十成功力一来了个硬碰硬。两掌相交,“砰”的往上击去一声,两人被掌所震,都往后退去。
蒙面人的手掌力量太大了,肖林彪顿觉手臂发麻,险些闹了个屁股蹲儿。这时四姨太见丈夫遭袭,扒着窗眼,拚命地叫喊来人。
蒙面人有些慌了,时间再也不容耽搁,必须快点结束格斗!只见他身子一拧,握拳再袭肖林彪。
肖林彪垂死挣扎,出左臂相格来拳,右手“毒龙探爪”直取蒙面人门面、蒙面人眼香快,右手一领来掌,“啪”!同时踢出了少林二十四绝打法之一的“阴脚”,直朝肖林彪的小腹踢来,手脚并用,可谓迅据。
肖林彪亟待折招还式,蒙面人那容他还手,刷一跺足进身,左手掌在他面前一晃,右手掌直击肖林彪前心。实在太快了。
肖林彪顾此失彼,如何能躲得过!只听“啪”后几向躺去!这时已有几个家丁呼喊着跑过来,来人不敢停留,点足跃上了高墙,转眼消失在夜幕中。
火很快被扑灭了,众家丁一起来看肖林彪。肖林彪已被抬入屋中,脸如白纸,豆大的汗珠滴滴直淌。再看胸口,清晰地印着五个鲜红的指印。
“啊,红砂掌!”有人惊叫起来,是谁怀有如此绝功!人们不由得想起了那天郭维元客店遭贼的情景。怀有如此绝功的只有何清江!难道是他所为?不可能啊,他远在四十里外的沧州大牢押着,怎么能逃出来暗算肖镇董?那么这个人是谁?难道是那个羞羞答答苗苗条条的何凤英?不可能啊……
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,无法猜出掌伤镇董的是谁。眼下救人要紧。要想救肖林彪的命,只有何清江!那次是他用反正常给土匪解了毒掌的。
可他还在牢里押着,再说人家能来吗?此时肖林彪还能说话,为了保命,他豁出去了,让管家带五十两黄金,拿上自己的名片直接去找沧州知府,求他速速将何清江放了,请回来给自己解毒掌,管家连夜而去。
第二天一早,郭维元来肖府找肖林彪,他是替凤英来应婚的。闻听昨夜肖林彪遭了报应,惊喜异常。急急赶回家去,将这个喜讯告诉妻子和凤英。
不料凤英听后只是冷笑,并不以为然。郭维元见凤英如此模样,心中一怔,回想她昨天说过的话,诧异道:“难道会是她?”
不错,这掌伤肖林彪的,不是别人,正是何凤英!这就叫真人不露相,露相不真人!原来气凤英自幼跟爹爹习武,练就了一身超群功夫,特别是“红砂掌”,称得上一绝。只要被她掌所伤,重者当即毙命,轻者如不及时解救,也会成为残废。何凤英尽管身怀绝技,但她从来不轻易使用。
那晚匪贼夜袭客店,是她神掌显威,将匪贼降伏。眼下肖林彪仗势欺人,为救父专,她侠胆萌生,决定施神掌惩罚这个恶贼。
她知道,外人已知晓父亲能解破红砂掌。肖林彪为保狗命,必然要请父亲回来。
那么有人要问:何凤英既然打算惩处肖林彪,那她为什么还要答应这桩婚事呢?人们有所不知:原来红砂掌还有一个神妙之处,就是着此掌的人,只要一兴奋,必死无疑。
因为人一兴奋,血液循环加速,毒血进入心脏,再由心脏扩散到全身。就是予以解救,断没有活五天的道理!再就是,她答应肖林彪的婚事,为的是给人以假象,更好地掩护自己,使自己不被人怀疑。
再说肖林彪的金子,果然通神。很快,何清江便被从牢里接了回来。肖林彪预料到何清江不会给他解破,给何清江下保证道:“只要何镖师救他一命,保证往后规规矩矩重新做人,强娶凤英的事,就算没说。
并送黄金五十两作为赔偿费。
掌伤肖林彪,何清江知道是女儿所为,心中暗喜,赞叹女儿侠肝义胆,有勇有谋。为了弄清事情真相,他答应先见见女儿,商量商量。
父女相见,何凤英将实情及自己当时的想法告诉了父亲。何清江心里有了底。他知道,肖林彪必死无疑,救也白救,为了麻痹肖家,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肖府。
三天后,肖府传来肖林彪下世的消息。这个恶魔终于得到了应得的报应!何凤英呢,由于此事做得周密稳妥,始终也不暴露,成了当时一谜。
这件事直到清政府被推翻后,沧州大兴练武之风,此时何凤英已做了母亲,在教子习武中,人们才知道她的真面目,掌伤肖林彪的事才慢慢传出去。